周二中午，美国长乐公会的办公室显得有些清静。 五位华人社区成员围坐在一张桌子前边吃边聊。
一天前，这个成立于1998年、以服务来自中国东南部福州市长乐地区的华人移民而闻名的协会，因两名领导人遭到美国联邦特工逮捕而成为全国关注的焦点。美国政府指控被捕的两人作为中华人民共和国的代理人密谋在曼哈顿唐人街开设“秘密警察局”，并销毁证据以阻挠司法调查。
Documented采访了被指设有中国警察局的美国长乐公会的主席卢建顺，以及一些华人社区领袖和成员。卢建顺否认了经营秘密警察局的指控，并表示长乐公会只是试图在疫情期间帮助无法返回中国的华人移民远程更新他们的中国驾照和其他证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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刑事起诉书称，报住在布朗士、现年61岁的卢建旺和报住在曼哈顿的59 岁的陈金平代表中华人民共和国公安部福州市公安局在美国长乐公会办公室设立了美国第一所海外警察局。卢建旺和陈金平在布鲁克林联邦法院首次出庭后，于周一下午被保释。
根据法庭文件，卢建旺是美国长乐公会前任主席，陈金平是该会现任秘书长。 诉状称，卢建旺和陈金平在未通知美国政府的情况下，帮助中国政府在美国境内秘密开设和经营非法的中国警察局。检察官表示，此次逮捕是打击北京涉嫌针对持不同政见者的行动的一部分。
司法部国家安全司助理检察长奥尔森 (Matthew G. Olsen，音译) 在周一发出的一份声明中说：“中华人民共和国通过其镇压性的安全机构，在纽约市建立了秘密的实体以监视和恐吓持不同政见者和批评其政府的人。中华人民共和国的行为远远超出了可接受的民族国家行为的范围。”
卢建旺的弟弟、美国长乐公会现任主席卢建顺驳斥了该会经营秘密警察局的说法。 他澄清说这只是警侨事务海外服务站，与实际的公安局不同。 他表示，没有中国警察到过他们的办公室，该会的工作主要是是帮助中国公民更新和填写表格。
卢建顺解释说，在疫情期间，许多中国移民因旅行限制无法返回中国。 为了帮助他们，该会与福州当地派出所合作，远程协助移民更新中国驾照以及其他必要文件。他说，该会提供其办公室作为华人移民与中国警察进行网络会议的场所。该会的工作人员还协助测量申请人的视力和体重，以确保他们的驾照信息得到更新。 该会在2022年设立警侨事务海外服务站时通知了纽约当地的中文媒体，在该会向媒体提供的一张照片中，卢建旺、陈金平等侨领坐在办公桌前，身后挂着的横幅写着“福州警侨事务海外服务站”。
卢建顺说，为配合中国时区，该会在2022年2月到2022年9月每周四晚上9点30分开放办公室提供相关服务，帮助了超过120名中国移民更新驾照。 联邦检察官表示，运营长乐公会警察局的负责人了解到联邦调查局正在调查相关事宜后，于 2022年秋季关闭了该项目。
卢建顺说，他和哥哥卢建旺于1980年代从福建移民到美国，两人均从事过餐饮业，逐渐在纽约站稳脚跟。卢建顺说：“我二哥（卢建旺）和公会只是想出来帮助在这边有困难的乡亲，他和陈金平都是好人，我不相信他们有罪。”
美国福建同乡会主席陈恒表示，他周一得知卢建旺被捕的消息时感到惊讶，当时他本与卢建旺约好一起探望一名被诊断为肝癌晚期的无证中国移民。陈恒解释说，卢建旺和福建多个侨团的负责人正在为这名无证患者筹款，并计划于周一上午11点到布鲁克林探望他。然而，卢建旺并没有如期现身。 “我们给他打电话，但没人接电话，”陈恒回忆到。 在等待卢建旺大约一个小时后，他们接到了卢建旺被联邦调查局逮捕的消息。陈恒说，他觉得卢建旺在疫情期间有帮助乡亲是出于善意，但可能不完全了解举办此类活动所涉及的法律和程序。 陈恒还表示，他对长乐公会内部的其他事务并不了解。
美国长乐公会是纽约市华人社区众多同乡会之一，这些组织通常由来自同一城市或地区的移民组成，类似于社会性质的联盟。
纽约东区联邦检察官皮斯（Breon Peace，音译）周一在一份声明中说：“这项起诉表明中国政府在纽约市中心设立秘密警察局，公然侵犯我们国家的主权。正如所指控的那样，被告及其同谋的任务是听命于中华人民共和国，包括帮助找到一名居住在美国的持不同政见的中国人，并通过删除他们的通讯记录来阻挠我们的调查。 这样的警察局在纽约市或美国任何社区都没有立足之地。”
周二，中国外交部发言人汪文斌在例行新闻发布会上对美国关于中国在纽约设立“秘密警察局”的说法提出异议。 他说，中国奉行的政策是不干涉其他国家，这些所谓的警察局并不存在。
美国司法部称，2018年，卢建旺被招募参与将一名“中国逃犯”送回中国的行动。 司法部还表示，卢建旺还曾找来“另一名同谋”，帮助一名公安人员在加州找到了一名支持民主活动的人士。 后来，当联邦调查局就这些对话对卢建旺进行质询时，卢建旺否认有过这些对话。
报道唐人街逾四十载的退休华裔记者叶永康说，美国长乐公会通常会为其会员举办文化或社交活动，例如晚宴、中国节日庆祝活动等。 他说，该会也是长乐移民举办联谊或寻求帮助的场所。 叶永康指出，该会自称是一个“爱国爱乡”的组织。 叶永康说他不知道该会是否参与了中国政府的任何情报收集工作，但他不认为该会有涉及这些行为。
Documented就此事采访了东百老汇街的几位小商家，他们表示没有听说过相关消息，也不熟悉长乐公会的事务。
于 2001 年从长乐移居纽约张先生表示，作为一名移民，他受惠于长乐公会的活动， “比如他们的中秋节活动给我发了月饼。” 张先生说，他赞赏该会在美国推广中国文化，并将华人侨民凝聚在一起，“给我们提供了很多便民服务。”
张先生表示，他认为此案具有政治动机。他说： “以前中美关系好的时候，我觉得这样的事情比较少，现在关系紧张，好像这样的案件就越来越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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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此同时，一些华人社区成员认为，此案对社区领袖的影响可能比对普通民众的影响更大。 在唐人街工作了逾20 年的华人街头商贩余先生表示，他认为这个消息不会对他的生活或他认识的许多人产生重大影响。 他认为，一些福建侨团的负责人可能会因为与中国领事馆往来密切而感到担忧。 余先生说，作为生活在美国的居民，他不想生活在中国执法机构的影响之下。
余先生说，他看到过有关福建侨团成员参加欢迎习近平主席访美或抗议异议人士活动的新闻。 他还表示，不断恶化的美中关系可能使这些组织很容易成为被针对的目标。 美国长乐公会经营警察海外服务站“太公开了， 撞到枪口上了。”他说。
张先生表示对卢建旺和陈金平这样的社区领袖遭到指控感到担忧，他认为可能会导致一些社区组织因害怕惹上麻烦而不再积极举办活动。不过，陈恒表示，这起案件不会阻止福建同乡会继续帮助移民，“我们会继续为社区服务。”
Documented就此案联系了卢建旺和陈金平寻求评论，但截至本文发表前，他们尚未回复相关质询。
